这本书是在读书会上和朋友一起读与讨论的。讨论的过程中,大家不断提出相悖的语词/符号,类似于“存在与虚无”,“精神与物质”,“绵延的时间与片段的记忆”。读到结尾罗根丁离开了Bouville,他没有抗拒火车站传来的存在的、物质的、片段记忆的音乐,也没有放弃远方的、虚无的、绵延的时间。我觉得这个结尾妙极了,它在某些层面上消解了传统笛卡尔式二元论,创立了现象的一元论。二元论认可物的实在性,它的存在是绝对客观的,它在那里,我不是它,我无法左右它。一元论认可现象的客观性:现象独立于实在之物,但总是于主体相关。我看到蓝色认为这是蓝色的;A说他也看到了蓝色(现象),但他所说的蓝色其实是绿色(本质/存在)。但这种差异不构成任何现象层面的问题,A所看到的现象和现象对应的存在都与我无关:在我的视角里,我的蓝色永远不可能是绿色,我有自己的客观原则区分蓝色和绿色——这就是现象的一元客观性。
如果罗根丁满足于现象便也不会觉得恶心。加缪认为人对理性的追求是膨胀的、无限再生的,但人的理性却是有局限的。罗根丁无法克制自己去质疑身边一切看似不以物质为转移的事物本质——为什么腿摸起来和面包无差,为什么水杯会触摸我的手,为什么牛排流的血和我体内的是同一种;但同时他的理性又是如此有限——他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更为绝望的是,他和所有的物质没有差别,他们是“一家人”。
现象无法还原本质,本质的存在是无法超越的——绿色和圆形这个现象无法还原出一颗豌豆,它也可以是一个青团。罗根丁无法克制地质疑他曾经坚信不疑的本质,但他无法到达、触摸本质———这让人恶心。
这种生活于我而言类似于活在一个平面世界里,一切实在之物被一个柔软千变万化的膜包裹起来,它可以满足你对于“生活”的一切幻想,但你永远不可戳破它触及内里。在读书会的最后一节,朋友提起他的这本《恶心》的背面寄语有人将它和卢梭的《忏悔录》相比较。于我而言,卢梭对人性不灭的“热情与生命力”不会至他于萨特般“恶心”的境地,但他的视角也不会如萨特一般“广阔与具体”。我想卢梭应该不介意成为面包、成为螃蟹、成为牛排,但这与这本书也无关了。